20,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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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穆父穆母积极的游走在警察局和高家之间,花费了不少钱。在第二天,终换的穆长祁的保释成功。

穆长祁的手铐被卸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离开,他说,“我想在这里探望顾烟。”

穆长祁没能探望到顾烟,因为警察说,顾烟并不想见他。

顾烟,还是不想见他。

他就在警察局里一直等,从天亮到天黑。等到手脚冰凉,四肢百骸都蹿着尖锐的疼痛。

他很想问一句,顾烟,你和高鸣不是那样的关系,对吗?然后,再抱着她,告诉她,顾烟,对不起。

他没等到顾烟,却等到徐又妍站在他跟前,重重的给他一巴掌,“穆长祁,你变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为了一个顾烟,你值吗?”

“徐又妍,这不干你的事,你走!”

“穆长祁,你以为我想来,是你爸妈让我劝你走的。他们花了那么多钱,就让你在这里等着一个要死的人?!”徐又妍狠狠的瞪着他。

因为嫉妒,因为不满,因为爱而不得。

她从穆长祁的眼神里忽然认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穆长祁不是一点点喜欢顾烟,而是很喜欢。

喜欢的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欢。

穆长祁伸手拂开徐又妍,“我爸妈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用不着你操心。”

“顾烟要死了?穆长祁。”

“我知道。”

“你一直都很讨厌她。”

“我知道。”

“顾烟也不喜欢你了。”

穆长祁的嘴唇颤了颤,“……我知道。”

“穆长祁。”徐又妍执着的想要挡住他的目光,“她不喜欢你了,你该高兴。她要死了,你最应该高兴。她丑,她脏,她根本不配你。”

穆长祁低下头审视着徐又妍,“顾烟也说我该高兴。”

徐又妍忽明忽暗,意味不明,又忽的冷笑,咬唇发狠道,“我到底要看看你能怎么做。难不成,顾烟还能活下来。”

他恢复到一个人等到的状态。

整整一天一夜。

……

医务室里,顾烟嘴唇干裂,没有护士过来帮忙,她就只能强撑起身子端桌子旁边的水。

水都凉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她轻轻的抿了一口,靠在床头,目光呆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医生过来了,询问她的情况。

她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医生说,“外面有位穆先生一直在警察局里等着。警察劝都劝不走。他想见你。你要不要见他?”

她依旧摇头。

不见了,这个样子的自己,太狼狈了。

她这一生都太狼狈了。

医生叹了口气,给她换了瓶营养液,续着她的生命。

其实,她现在连动一下都十分困难了。油尽灯枯,两眼失去焦距,连痛极了,也很安静。她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续了一点力量,“医生,能不能给我拍张照?”

“嗯?”

“忽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准备遗照。”她想微笑,可连笑的力气都很稀薄。从前就不爱照相,从毁容之后,就更不照了。轮到要死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遗照都没有合适的。

“顾烟。”女医生握住她的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医生在当天下午带了相机,和一套自己的私服,很漂亮的粉丝裙子,她替顾烟换上了,可顾烟消瘦的身子穿起来太宽大了。

“谢谢你。医生。好看吗?”她问。

昏昏欲睡,眼睛似睁非睁。

“嗯嗯,好看。”医生点头,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举起相机,遮挡着。

在那快门摁下的一瞬间,她努力的挤出微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她说,“医生,能不能把我P的好看一点。”

“好。你本来就好看。顾烟。”

“这条疤能不能抹掉?”

“能。当然能。”医生笑着宽慰。

她靠在床头,失了力气,目光变得很迟钝,轻轻呢喃,“那样就好。那就好。”

遗照都准备好了,就只剩下等待了。警察那边说再过两天将她的案件开庭审理,她不在乎能判多少刑罚。

都所谓了。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已经很久没有下这样大的雨了。冷雨森然。周遭都是湿冷冷的。顾烟睁着双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无声的数着数……

一,二,三,四……

二十岁的穆长祁上了大学,褪去了青涩,成了大学里瞩目的高冷校草。人人都道校草好,可是却不知道穆长祁身上有很多臭毛病。

比如说挑食。

她就在隔着穆长祁两张桌子上趴着假装大学生,偷看他。见他挑出胡萝卜,挑出青椒,挑出肥肉……

她记得他所有爱吃的东西。那时,她跟着来到这所远方的城市,在一所餐厅里后厨打工。因为不好看,当不了服务员就在那里洗碗,只好边洗碗,边学习。抽空的时候,就走一个小时的距离给穆长祁送饭。

求了半天餐厅师傅才偷偷带出来的饭菜。

第一次的时候,穆长祁当着她的面扔到了垃圾桶。她仍旧孜孜不倦,她讨好的笑,“穆长祁,穆帅哥,你尝一口,我保证好吃。不好吃,我下次再也不过来找你。”

时间久了,穆长祁在学校长期吃不好,见她又这样说,就尝了一口。

“好吃吧。”她弯着腰,讨笑道。

“不好吃。”穆长祁放下筷子,沉沉道。

“好。那我下次不来了。”她背过身跑远了,却没将他这句‘不好吃’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穆长祁在说反话,穆长祁不喜欢吃某样东西的时候喜欢皱眉。

她还是来了,一年又一年,当了两年多的饭票。

直到有一天,她来晚了,气喘吁吁,“穆长祁,饿了吧。给你。”

穆长祁静静的看了她两秒,把旁边的水递给她,“喝吧。”

那是穆长祁的水杯……

她欣喜的接过,却不敢喝,又还了回去,“我不渴。”

“给你你就喝。”穆长祁塞到她手中,又听到他低喃的一句,“傻瓜。”

顾烟想着想着就笑了,外头的雨还在下着,越下越大,喧嚣在耳旁,她静静的合上了眼,穆长祁,你再叫我一遍“傻瓜”,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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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执念,何以情深顾烟穆长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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