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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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从工体北门开出去, 蒋文珊笑起来,胸前的大波浪卷发随着她的笑声而起伏。

邬淮清胳膊搭在窗户上,没看她, 只盯着路边成串的灯光。

“行了, 说去哪儿, 真要跟着我?”

邬淮清转过头看她一眼:“你去哪儿, 有酒喝吗?”

蒋文珊空出右手比了个“No”手势, “别, 姐不带你, 我要去找我们家索飞过二人世界。”

“行吧, 那送回我回家吧。”

蒋文珊加快车速,然后放了首《好运来》。

音乐声震耳欲聋,气氛喜庆到路人以为这是要去迎亲的车。

邬淮清直接把音响给关掉,他皱着眉,一脸不悦。

蒋文珊又笑起来:“行了, 你顶着张棺材脸, 给谁看呢?人家姑娘都不在了。再说了,你不高兴还不能让别人高兴吗?”

邬淮清看着她, 没好气地说:“你高兴什么?”

蒋文珊晃了晃头,语气很欠地说道:“本来就有喜事儿高兴, 看到你不高兴, 就更高兴了。”

“……”

邬淮清抓住她话中的关键, 挑眉问:“喜事儿?是我想的那个吗?”

“嗯。”她点点头, “还没公开呢,你可是我第一个告诉的, 记得包个大大大红包。”

邬淮清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意:“行呀, 恭喜。”

他是诚心诚意祝福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世上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尤其是蒋文珊和卢索飞这么坎坷的相爱经历。

蒋文珊是邬淮清在清华的同学,家境优渥,身上有着北京妹子的豪爽劲儿,和他上学时一起做过两个项目,很聊得来。

关键是,蒋文珊和其他女生不同,对邬淮清没什么想法,聊起来也就没负担。

她有喜欢的人,在剑桥上学,两人是高中同学。

蒋文珊大三的时候,交换到了英国,和男友卢索飞一起又在剑桥读了硕士。

巧的是,卢索飞小学三年级之前是在上海读的,三个人认识后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发现他转学前和邬淮清还是同班同学,大家直呼“世界真小”。

蒋文珊叹了口气:“不过我爸妈让卢索飞和我签婚前协议,他不能占据蒋家的东西一分一毫,一旦离婚,不论原因,都是净身出户。”

卢索飞出身普通,爸妈是国企的老职工,供他出国读书就耗去了家里全部积蓄。

这也是蒋家一直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原因,谈恋爱可以,结婚绝对不行。

甚至,蒋家之前还找到邬淮清的爸爸,和他商量好,两家联姻,让邬淮清和蒋文珊在一起。

邬淮清和蒋文珊自然极力反抗。

后来还是蒋文珊把邬淮清和各种女生泡吧的照片发给蒋氏夫妇两人,这事儿才算作罢。

夫妇两人虽然想借邬家更上一层楼,但也不是纯粹的利益至上,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花花公子。

不过邬淮清的名声,也是那会儿开始浪起来的。

“不错了,好歹在一起。”邬淮清说,“况且索飞是有本事的人,不靠你家也能混得很好,你爸妈也是知道这一点。否则你明儿跳长城,他们也不见得同意。”

“那是,索飞很优秀。”蒋文珊骄傲地说,“不过还是多亏了你了,就是把你‘清白’给毁了,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邬淮清嗤笑一声,想到去年那几个月两人合伙演的那场戏。

不过那堆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儿,着实是挺折磨人的。

蒋文珊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犹疑了下,开口:“诶,我说哥们,刚那姑娘,就是你心里的那个吧?”

“心里?你这是又去研究读心术了?”他敲了敲车窗边沿,“你以为谁天天像你似的,天天就是些情情爱爱的。”

蒋文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别嘴硬,看你现在身上这股劲儿,忒矫情,跟当年从上海回来那劲儿差不多。”

她又说:“我刚刚以为你是又被小姑娘缠上了,才江湖救急的,现在一想,我是傻逼吗?普通小姑娘哪有那等魔力,能把你搞得现在不阴不阳的?”

车前摆了瓶车载香水,瓶子是定制的两个小人,一看就能辨认出来,是蒋文珊和卢索飞抱在一起亲的缩小版模型。

邬淮清瞅了一眼,立刻别开眼睛。

忒辣眼睛。

辣得他心里泛酸,一颗心隐隐疼着。

他本就不是能吃辣的人。

但因为她喜欢吃辣。

当年他被她抛弃在东极岛上,几天几夜的缠绵都被她定义为“成人游戏”。

他只是她,在岛上看到男友出轨后,消遣排解的工具。

而已。

邬淮清忘不了那天。

他去上海办事儿,出发前受祝羲泽所托,帮她带上奶奶留给她的遗物。

他来到她学校门口,给她打电话,结果听她说在外边玩。

那几天不是假期,他有她的课表,知道大二下学期她每天课很多。

他站在校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们,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逃课在外边玩。

他一再追问她在哪里,电话那头静了静,说了个地址。

得知她在离得不远的东极岛后,他当天便赶去了那里。

到去之后,才知道,她是陪男朋友和几个学长学姐来。

除了她,其他几个人都是大三、大四的,课表空空。

邬淮清当时很生气,觉得她恋爱脑,觉得她不务正业,他一口气憋在心里,却没有资格说出来。

他算什么?

他又不是祝羲泽,又不是她的爸爸妈妈,更不是她的男朋友。

可是,当他去了她在的那家酒吧,在散座上找到喝得微醺的祝矜时,他心头还是蓦地一软。

她抬起头一看到他,便对他傻笑起来,那个笑容特别柔软、纯净。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邬淮清想,她一定是喝多了,才会这样对自己笑。

她穿着细毛衫,紧身牛仔裤,肩上还裹着一件名牌的披肩,似乎很冷,她用手把两边的披肩拽得紧紧的。

那傻样儿看起来和周围的男男女女,截然不同,她不像是来喝酒的,尽管她面前的桌子上空了好几杯。

他问:“你和谁来的?”

祝矜指指那边舞池里的一个男的,说:“我男朋友。”

她笑得很甜。

邬淮清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只见他穿了件纯白的T恤,在舞池里的摇晃着身子。

他皱眉。

“他打篮球很好的。”她又说。

邬淮清扯起唇笑了笑,不予回应。

他打得更好。

他一个星期前就知道她交了男朋友,但此刻,心中还是疼得不能自抑。

他知道去年的事情发生了后,她就有意识地躲自己。

其实不用躲,本来就一南一北,见不到。

但是时隔大半年,邬淮清决心去试一试。

那会儿他刚刚在公司轮完基层岗不到一年半,接手的几个项目都非常成功,事业上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但有父亲在,还是处处掣肘。

他卖掉了自己用第一桶金买下的跑车,又卖掉一些定期,只留下股市里的钱,然后抢下那块月亮河的情侣对表。

品牌周年纪念款,设计获大奖,价格贵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从预售到交付也要很长时间。

他原本想,等表到了,他就去找她,对她表白。

可是谁知,在工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有了男朋友。

邬淮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知道她恋爱了时那一刻的感受。

有一瞬间,他在想,抢过来吧,有男朋友又如何?

他每天困扰在自己的道德界限边缘处,直至祝羲泽让他帮忙给她捎东西。

这是间岛上的小酒吧,装潢一般,灯光却特别炫目。

她又点了杯酒,然后递给他,“谢谢你送东西来,请你喝。”

邬淮清接过她的酒,一饮而尽。

忽然,他们两人抬头,同时看到舞池里她男朋友和一个女生笑起来,下一秒,他们抱在一起接吻。

那个女生祝矜认识,是同他们一起来玩的学姐。

祝矜直直地看着他们,音乐声震耳欲聋。

邬淮清站在她身后,忽然,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说:“别看,脏。”

舞池里的两个人还在吻着。

他的手心温热,邬淮清只觉手心里的睫毛眨了眨,很痒。

他不承认,在看到舞池里那对男女时,他心中是有点儿隐秘的喜悦的。

同时,还有心疼,心疼她。

而下一秒,祝矜倏地转过头,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吻他。

邬淮清愣在原地。

她主动吻他,青涩的、匆忙的吻。

回应她的,是同样青涩的吻。

披肩散落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踏。

而他们,旁若无人地在灯红酒绿中拥吻,比舞池里的人,吻得更激烈。

他们从酒吧离开后,去了附近的民宿里她住的房间,民宿很小,装修成异域风情,灯光昏昏暗暗,更添暧昧气氛,在她要脱下毛衫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制止住她的动作。

问:“你确定吗?”

那一刻的邬淮清极度清醒,他看着灯下她一双杏眼飞舞着,明亮又皎洁,宛若新月,她笑意盈盈点头:“确定。”

他便俯下身,开始肆无忌惮地脱下她的毛衫。

纯白的肌肤暴露在灯下,暴露在他们饱含情.欲的眼中。

她同样大胆,嗓音像糖。

邬淮清承认,他是带了不可见人的心思,来见她的。

他原本以为,那天是老天对他的嘉奖,是他的幸运。

后来才知道,那天不过是老天可怜他,对他开了个玩笑。

回到北京后,他克制不住地来到京藤中学,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她的影子。

他恨她,又忍不住来找寻她的印记。

他去矮子粉铺,点她最爱吃的粉,放和她一样多的辣椒,把自己吃到不住咳嗽,双颊通红,满头汗珠,老板求着他说:“帅哥,你别吃了,钱我退给你行不行?求求你了。”

他病态到骨子里,又无法抑制。

一碗又一碗,直到现在,他和她一样能吃辣。

看,人是会变的。

那么他爱她,为什么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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