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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害怕了爸爸，你在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周缙一脸天真，“你不是说赌场里唯你独尊，昨天拿到的钱今天就能翻番吗？”

夏流恨周缙恨得要死，简直想上去捂她的嘴，这眼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眼露红光，若非这个崽种在老王面前搬弄是非过来打搅，以他今天的手气，刚一盘就赢了两千，说不定顺着赌下去就能赚回本钱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我要金盆洗手……为什么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没被掐死？”

周缙缓缓扭头，直直地看着夏流，试图在他脸上看出朵花来。男人优秀的五官被眉梢眼角的落魄和邋遢稀释了大半，他眉头紧锁，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眼里目光阴沉刺骨地剜向她。

“我要赢钱……”

赢个锤，周缙晃了晃脑袋，那声音又消失了。

好怪，她心里一跳，这种幻听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另外一边的老王是有心把周缙当枪使的，夏流在这个赌场也是老客户了，家里的腌臜事大家未知全貌，但多少有所耳闻，也有些瞧不起他。这个世道的人性就是这么奇怪，他们一边鄙薄其他做事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一边自己无知无觉地做下一条又一条恶行。

“童言无忌，夏流啊，在家里逞威风还挺能的是吧，我看今天事是不能这么过了，给他开个盘吧。”老王抬了抬下巴示意瘦高个来发牌，他其实也知道夏流其实根本不着家，但这不影响他今天心情好，准备找点乐子。

“老王，你看我筹码都给你了一半，这可是我剩下的全部家当啊……”夏流嘴皮子发抖，学费退到手里只有两万二，眼看着交了一万注码出去，他还能安慰自己说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老板不饶人，他喉头好像哽了一口老血。

老王看到他汗湿的双手摁在自己的袖子上，厌恶地把手抽走，在自己身上抹了抹。他不顾夏流身躯微微颤抖、面带乞求，命令式地说：“下注吧夏流。”

“我爸不敢赌，我来替他赌！”周缙装傻子装得得心应手，好像完全看不出夏流的心急如焚和老王的用心险恶，她愣头青一样的从夏流手里扒出一个一千的筹码，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韧劲拍在桌子上。

夏流被她唬得一楞，心头恶火一下子窜了起来：“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拿回来还老子。”

老王挡住了他的动作，正好看到周缙眼中恰如其分的惊恐。

“别这样嘛，就当给孩子零花钱玩一局了，”一边说着，他伸出肥硕的手一根一根把夏流护着自己筹码的手指掰开，“今天我就做了这个主，你要是以后还想在我地盘玩，最好识相点。”

夏流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手抖地放下一个一千的筹码。

“你刚给了我一万，这才赌一千？太小气了吧。”老王笑着把自己刚从夏流这里拿到手的注码全拍在桌子上，“给你个机会做庄，一万一，正好。”

夏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眼前一黑，这哪是要他坐庄，这是要他一局滚蛋啊。

老王已经带着夏流开始学赌，教的是最简单的赌牌。周缙表面上似懂非懂，心里十分平静：这都是她跟她的变态同事们玩烂了的小游戏，那些变态的天才们甚至在工作之余研发了二维三维的赌牌规则，正经人还玩这普通赌牌啊？

“我懂了，现在我们要正式开始玩了吗？”周缙两眼放光地打断试图向她传授经验的老王。这兴奋劲倒是不假，她已经等不及想把自己的学费赢回来了。

“好吧，如你所愿。”老王宽容地笑了笑，有钱不赚是傻子，他把“要不我们先试一局”的提议咽了回去。

夏流被服务生半架半拖到了庄家的位置，他怒火中烧，脑子一抽一抽生疼，眼前发黑，双目失神，手脚微微抽搐，好像一根被捏扁了枪管哑火的旧枪筒。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谦让什么呢，他压抑住燃烧大脑的愤怒和屈辱，这一刻“我要赢”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占据了完全的上风。

周缙侧目，盯着他紧抿的唇线，心中泛起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地转回头，不舒服的揉了揉耳朵。

不论如何，就算他要赢，她不可能输。

服务生拆了一盒新牌，周缙盯着他洗牌的手眼睛不眨一下。老王以为是孩子没见过世面，暗自摇头，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另一边夏流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他真的是在这一场赌上了他的全部身家，不能输，输了就要光屁股滚蛋。

服务生行云流水的切牌发牌，周缙随意地扫了一眼自己的牌面，在心中开始计算。

“跟。”老王自信举手，又摸了一张，挑眉。

“跟。”周缙面露喜色又压了下去。

“……”夏流又想去擦额头的汗，他思虑再三，也跟了，翻开牌面一看舒了口气。

现在轮到老王稍微犹豫，犹豫到周缙开始用手指关节敲击桌面，在这种规律的“咚咚”声中他如梦初醒，大手一挥：“跟”。

“跟。”周缙秒接，话说得很果断，她看到老王桌子下面的右手五指握拳，眼神游移着向下落。他好像确认什么一样又翻开牌面看了一眼。

在周缙歪着脑袋用右手有规律的敲击桌面的声音中，夏流紧咬牙关，舌根泛起血气。他脑子里仿佛有人打架，一方柔柔弱弱地说你们不要再打啦、这个牌也就到此为止了，另一方机关枪一样地说这个牌赢面不大、一旦不跟输了就是一万一归零、女儿一脸白痴样一看就是牌不错、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跟。”夏流和着一口血挤出这个字，睁大了眼睛去看牌面。

三个人都在关注着他的反应，老王不动声色的眼角有一点痉挛，周缙笑眯眯地左手托脸右手敲桌，服务生的眼神则是好奇和怜悯。

夏流狠狠摔下牌，最上面爆点的那张牌打着旋滑了过来，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停在周缙手边，被她轻描淡写地用一根手指压住，捏起来，向大家展示了一下又放下。

夏流看着周缙这一番动作，气血不顺地双手撑在牌桌上胸膛起伏：“你们他妈的，就是想逼老子去死是吧？”

庄家爆牌不能藏，他现在是个光负债的穷光蛋了。

周缙杀人诛心地翻过来自己的牌给他看：“我的牌第三张就爆了，应该是点数最小爆的最早的，真倒霉啊，确实是出门被车撞到的概率被我遇到了。”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老王嘿嘿笑着，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把自己的牌也亮了出来，相对于倒霉蛋周缙，他的牌平平无奇，但也是在第四张牌爆了点，但只差一个点就能凑出“祭祀”，有些可惜。

服务生很长眼神地把夏流的牌翻过来。他前三张牌已经凑出了“小恶魔”，如果此时开周缙或者老王他都能赢，但他贪心地想赌“死神”，二十四分之一的概率，没出金不足为奇。

“你在贪什么呢？”周缙已经收好了扮作夏的那份天真，半坐在椅子上，像个老赌鬼一样保持着一副令人想撕破的从容端庄和胜券在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了服务生手里的一整副牌，两根手指一夹一搓，纸牌带着力度撕开空气，稳稳地扎到了赌桌边缘木头接缝的裂隙中，纸牌的一端带了一点不引人注意的红色在空气里微微颤抖：“没有能力就少做梦。”

周缙暗暗咬牙：好久不装逼，花活耍得有些生疏把手划破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