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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晋江文学城首发

千秋宫两侧水榭作夏日观景所用，秋日极少人来，何况是这个日子、这样的时辰。

然而偏就这样巧，晋宣帝牵着云绾在外走了一阵，见她脚步虚浮、昏昏欲睡的模样，想着水榭视野开阔，可观水月之景，便带她来到此处歇息。

随行宫人想要多点亮几盏灯，晋宣帝制止：“烛光太亮，反倒毁了月色清明的意境。你们在外候着，朕与皇后小坐片刻。”

闻言，宫人们躬身退下，掩上门扉。

“小十六，随朕来这边。”晋宣帝俯身拉她。

云绾却是晕晕沉沉，一挨在那长榻上，觉得舒服，就不大愿动。她扯着袖子，饧眼望着晋宣帝，面上带着几分小娘子的任性娇蛮：“可是臣妾头好晕，想睡了……”

晋宣帝倒挺喜欢她这副模样，也愿意耐着几分心去哄：“中秋怎能不赏月？皇后乖，那边也有桌椅可坐。”

“那好吧。”云绾做出退让，纵然醉得迷糊，对晋宣帝的话，她骨子里不敢不从。

晋宣帝将她从榻上拉起，拥着走到临水栏杆处：“小十六，看，此间可赏两轮明月？”

云绾醉酒无力，绵软靠在他怀里，抬起眼朝前看。

只见一轮明月如冰轮，静静挂在漆黑天际，而那水光潋滟的池面，映着一轮淡溶溶的月影儿，微风拂过，池里的月亮泛起皱褶。

醉酒让云绾的脑子都变得空白简单，见着上下两轮月，如同个天真孩童，仰起脸，朝晋宣帝吃吃笑道：“真的有两轮月亮！”

说完，又像发现什么似的，睁着清凌凌的乌眸，一错不错看着晋宣帝的脸：“陛下怎么有四个眼睛了？”

晋宣帝揽着她的腰身，失笑道：“哪有四只眼睛，朕看你是真的吃醉了。”

“我没吃醉。”

云绾晃了晃脑袋，似要证明般，还伸出一根细白手指，戳着晋宣帝的脸数起来：“喏，一个，两个……”

“三个、四个……是四个吧。”

她抬起下巴，神情还有些小骄傲：“臣妾一笔字不成，算学还是可以的。”

晋宣帝呵呵笑出声，将她的手指反握在掌心：“你个小东西，胆子这么大，天底下也只有你在朕面前指指点点。”

“谁叫陛下对我好呢。”云绾笑了笑。

晋宣帝哑然，待垂眸看到这娇滴滴的小皇后柔弱无骨地伏趴在自己胸前，双颊酡红，朦胧而视的模样，眸色不禁暗了暗。

美人在怀，任君采撷，他没有坐怀不乱的理由。

揽在那纤细肩上的手掌逐渐往下，牢牢勾住她的腰身，晋宣帝另一只手抬起云绾的脸，让她与他对视。

云绾被捏着脸有些不大舒服，半睁开眼，神情迷茫：“陛下……？”

长指按在她的唇瓣，嫣红口脂都被蹭花了些，而后，晋宣帝俯身，衔住这似蔷薇花瓣的朱唇。

檀木屏风之后，一双隐在暗处的黑眸静静看着这一幕。

尽管隔着垂花门，他看不到朦胧月光之下俩人唇齿厮磨的吻，只看到晋宣帝高大的身躯将那娇小的人搂在怀中，裙衫交叠，仿若一团艳丽的红色被强势地融入一团沉稳的紫。

四周无比静谧，有风拂过池面，偶尔吹来轻微的暧昧声响。

司马濯摩挲着虎口处的疤痕，眼底不禁升起一抹冰冷嘲意。

朝中官员还在宴上，这老东西倒在这边偷香窃玉了，真是荒唐。

盯着那两道紧拥的身影有一会儿，他偏开脸，心头烦躁地等他们亲昵结束，好赶紧离开。

时间仿佛都变得漫长，他强迫思绪去想些正事，譬如明日该如何奏答，又譬如势头越发强盛的刘家该如何铲除，骠骑大将军霍家要如何拉拢……不曾想那边再次响起动静，是小皇后的一声惊呼：“陛下！”

司马濯薄唇紧抿，他知不该看，也知这些与他无关，却仍旧控制不住，转过了头。

只见晋宣帝将小皇后打横抱起，一边低头亲着一边抱到殿内，而她像是怕掉下来，牢牢勾着他的脖子。

这般亲密相拥的姿势，宛若连体儿，待走到长桌一侧，晋宣帝顺势将人搁在上头，托着腰亲得愈发深入缠绵。

不同于方才在池边栏杆，现下这张书桌，正对着屏风这边。

从屏风框边的镂空处，司马濯可清晰看到桌边的一切，包括那小皇后酡红的脸颊，被动又笨拙地承受着那久经风月老男人的抚弄，一双乌眸含着一汪水儿般，青涩眉眼间流露出的媚意，如同一片羽毛撩拨着男人的身与心。

司马濯死死盯着那张春色滉漾的眉眼，忽的觉得喉头干哑。

原来私下里，卸去那层装模作样的端庄，她在父皇面前竟是这副模样，乖得像小猫儿。

就连叫声也似小猫儿，娇娇弱弱，断断续续。

恍惚间，似有一根纤细棉线缠绕住他的心脏，随着那交叠身影的动作而扯动，深深陷入肉里，传来难以忽略的不适。

纱灯内的烛光不知晃耀多久，忽的一声清脆的“叮”声在呼吸混乱的静谧殿室内响起。

司马濯眉心一跳，云绾也吓得抖了下，细白手指揪紧男人的衣襟。

“别怕。”晋宣帝低哑安抚：“是小十六的簪子掉地上了。”

“陛…陛下……”云绾细细的嗓音透着些哭腔：“发髻弄散了，待会儿还要回宴上……”

“无妨，朕替你挽发。”晋宣帝俯身亲亲她绯红的脸颊，只觉爱不释手：“你知道朕会挽发的，不是么。”

云绾羞怯唔了声，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往玉簪掉落处看去，今日这玉簪是她挺喜欢的一枚，若是碎了，怪可惜的。

不曾想刚转眸，恍惚看到屏风后有一道影子闪过。

云绾霎时浑身绷紧，晋宣帝闷哼，按住她的肩：“疼了？”

“不，不是。”云绾紧紧攀着他的肩，乌眸惊诧地盯着掩映在昏暗烛光后的那扇屏风，嗓音发颤：“我好像看到……看到有人？”

晋宣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扇屏风静立一侧，许是屏风后的窗开着，有风吹入殿内，幔帐的穗轻晃两下。

“你太紧张了，此处只有你我，那是风吹的影子。”

晋宣帝安慰着，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知在此处不合时宜，乱了规矩，一开始倒也没这念头，只想着与怀中娇娇亲昵一会儿，许是酒水作用，又或是醉酒后的小皇后格外诱人，亲着亲着便遏不住身上的火。

与她在一起，他好似也变得年轻，回到十七八岁孟浪的年纪，忽的就生出放纵一回的心思，这才将人抱到桌边行了这事。

见云绾仍是紧张，晋宣帝也不大好受，愈发温柔哄着：“小十六乖，抱紧朕，很快便好了。”

话音才落，云绾的注意力很快被身前风月拉回，意识又颠了个破碎。

到底是在外头，不能全然尽兴，草草要了一回，晋宣帝替云绾整理好衣袍发髻，便带她离了水榭。

门再次合上，室内的蜡烛积了厚厚一层烛泪，在那月光都照不进的屏风后，鬼魅般晃出一道暗紫色身影。

他走到那张凌乱的长桌前，眸光闪烁。

方才，便是在这张桌上，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那令人厌恶的绮靡气息。

这桌上可还残留她的体温？

伸出手的刹那，司马濯浓眉皱起，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修长的手掌紧握成拳，死死贴在背后，牵动着右肩伤口，指关节都泛了白。

恶心。

他想，不知是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