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第章 往事
提示:若发现标题与内容不符,“换源”即可解决。
..

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意江山颊上被抓出了两片对称的猫胡须, 粉色的,细长细长,很是可爱。

稷山山腰处有一口泉眼, 绕山向下, 水流汩汩,在彩霞与晨曦中波光如鳞,如同仙女臂弯间的银色飘带。

意江山此时便坐在泉眼旁,将一大早钓来的鱼处理后放入锅里, 烧开的水烫熟切得薄如蝉翼的鱼肉片,添上萝卜片提鲜,加一点点盐, 一锅鱼汤便熬好了。

除了这口锅, 用三根木头搭成的架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陶盆, 里面的稀粥早已煮得软糯可口。

意江山从汤里捞出几片鱼肉切碎,和葱花、食盐一并洒进陶盆, 伴着粥翻搅均匀,空气中糯糯的米香顿时又浓郁几分。

“小没良心的,挠我一脸还使唤我做饭,自己倒是跑去和别的精怪玩得开心。”

意江山手上搅粥,嘴里不忘嘟嘟囔囔, 看似是在抱怨,可看她恼中带笑的神情, 谁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坏。

另一边,挨了好朋友抱怨的程梓突然感觉鼻子发痒, 下意识扭头打了个喷嚏。

彼时,他正待在泉涧旁的草地上,手舞足蹈地同稷山上的精怪讲故事。

讲自己在隐遇镇的生活, 讲进入接月天阙后的经历,言谈间兴高采烈眉飞色舞,俨然一名孩子王。

而围绕在他周身的精怪们,基本都还未化形,但一个个生得精致漂亮,放在水里都能泛出光来。

左侧的兔子又白又新仿佛刚出厂,右侧的雀鸟五彩斑斓艳过孔雀。身前有一位毛色雪白的虎妈妈端坐优雅,爪间挤着两头互相撕咬舔毛的小老虎,玉雪可爱。

它们就是程梓故事的听众。

“喵哇喵哇!”

打完喷嚏,程梓回过头,吸吸鼻子,简洁利落地讲完昨晚经历之事的结尾,中途不时地抬手揉搓眼鼻。

虎妈见他难受得厉害,时不时就擤一下鼻子,眼眸弯了弯,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轻拍他脑袋。

它收好了爪尖,肉垫柔软地抚过程梓额前,如同扫去一粒尘埃似的,抚平了他鼻子内部的滞涩和酸痒。

“喵——”

程梓眯起眼,抱着虎妈的前爪蹭了几下表示感谢。

两只刚断奶的小老虎见状,嗷呜嗷呜地冲他喊了两声,然后跌跌撞撞滚到他身旁,贴着他奶声奶气地撒娇,让他再讲一个故事。

“啾啾!”

蹲在草地上的雀鸟轻声赞同,枝头随它一起来的小伙伴也探出脑袋,像一颗颗白团团的糯米丸子,黑豆般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夏渡从山的背面采药回来,看见这萌物齐聚的一幕心都软了,面上的淡然被不自觉的笑意取代。

她止住脚步,一眼望见了被精怪们围在中间的程梓,看他熟练地应付缠上来的小白虎,又与雀鸟们相谈甚欢。

夏渡是了解那群雀鸟的,外表可爱,实则矜持又胆小,难以亲近,除了山神大人谁的账也不买,今日居然破天荒地愿意离一只陌生的猫那么近。

哦,最难讨好的那只还是离得最近的。

那没事了。

“夏渡,怎么站在这里?”

想谁谁到。

夏渡心中才付出临江仙的名字,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温和宁静,如同春日的风吹拂过稷山的竹林。

她转过身去,见临江仙正从山路拐角处走来,袍袖舒卷,山石草木自发让行,不使尘埃沾身。

夏渡先端端正正地给他行礼,随即回头看向程梓所在的地方,笑道:“我在看大人的心上猫是如何俘获山中精怪们的灵心——它真的很有本事。”

“橙子一贯如此,连云水县那位自狸奴去世后便不再亲猫近猫的县主,都对他青睐有加。”

临江仙一边说,一边从她身旁经过,手里托着一瓮土,土上放着蝶君送给程梓的万寿神木的种子。

夏渡的目光追逐他往前,一直到他走近程梓身旁,才又落回那只金灿灿的橘猫身上。

或许是今日阳光太过明亮,她的视线扫过程梓时,在他身旁依稀看到了一圈暖金色的光晕。

“时辰已至,且去喝药吧。”

临江仙在程梓身边坐下,指尖轻敲盛有土壤和种子的陶瓮,语气严肃。

他的话自然是对着周围的精怪们说的,在他淡静却又不容置喙的凝视下,一众精怪们不得不起身,苦着脸同程梓道别,然后往山上走去。

那里有一坛等着他们去喝的草药汤。

由山神大人亲手熬制,具有疗复百病的功效,但味道吊诡。

所以它们每回喝药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看着它们沉痛而凄凉的背影,程梓十分庆幸上回使用锦囊的力量只是让自己变瘦,而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扭头跳上临江仙的膝盖,身子一转趴卧下来,尾巴卷住他露在袖子外边的手腕,给他整了副毛手镯。

方才醒来之时,程梓已经从意江山口中得知了许多事。

包括隐遇镇是怎样的存在,她所知的姜家一切,以及她自己的经历。

隐遇镇,修行界的放逐之地——自我放逐的放逐。但事实上,它有个更浅显易懂的名字,叫做囹圄,也就是监牢。

隐遇镇的居民都不是罪大恶极的罪犯,真正天理不容的那些早就在抓捕过程中被就地正法了。

他们几乎都是犯过错误,但并未对修行界和世俗界造成巨大危害,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心灰意冷,自行选择隐居避世的强者。执法大殿管不了他们,除了象征性派几名牢头过去守着,别无他法。

值得一提的是,隐遇镇的牢头十年一换。这一代的牢头是程梓熟悉的两只动物,云雪和踏雨。

以及那株比他都像人的梨树。

很好,回去就揍他们一顿!

程梓暗暗做下决定。

至于姜家,情况则要更复杂一些,因为姜家一家三口情况特殊。

姜二叔原名姜业,因果业报的业,姜家当代传人。之所以有个行二的称呼,是因为他是隐遇镇的二把手,在他之上,还有一位“大叔”。

姜业负责掌管并压制隐遇镇的居民,有他在,此地即便汇聚再多奇人异士,也永远只会是一座普通镇子,不会让他们成为执法大殿,乃至云上府的雠寇。

而他之所以愿意接下这一职责,是因为柳娘子厌倦了修行界的纷纷扰扰。

对,只是因为这样。

姜家人世代传承太公望留下的河图洛书,实力未必强劲,却有着许多可以搅乱风云的手段,是修行界里最不稳定的因素。

因而每一代传人都会遇见一名克制他们的人。

姜业的克星是柳娘子,他的母亲,上一代姜家传人的克星是他入赘却因替妻子殚精竭虑而早亡的父亲。

正是因为父亲离世得早,他那孤傲不群得近乎冷酷的母亲才会选择弃长生,兵解而亡。

河图洛书乃天道馈赠,却也把代价算得明明白白。

程梓当时听到这里,脑海中忍不住回放出这两年来自己所见的一切。

家中大事小事看似是姜二叔在做主,但他每一次都以柳娘子的意见为最先考量,包括是否要收养自己。

与其说是柳娘子是他的克星,不如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对柳娘子的爱。

这也并非仅仅是天道的桎梏,从另一种层面上说,其实每一代姜家传人都能遇到心爱之人,也是一种馈赠。

毕竟天道是控制不了人的感情的。

多幸运啊,他活了两辈子都没能遇上知心爱人呢。

程梓鼓了鼓嘴,把脸埋进爪子。

临江仙听出了他的想法,眉心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抬手轻轻抚摸他柔软的毛。

这不是程梓第一次想到自己活了两世了。

不过天地广大,众生在轮回间浮沉,偶有几人保留前世记忆也算正常。

说起来,橙子上一世没有伴侣吗?

临江仙一边想,一边轻抚着程梓的后背。

他的手指一贯带着凉意,以前程梓有厚厚的脂肪挡着不觉得什么,现在瘦下来了就感觉格外冰凉,忍不住喵了一声提醒他这件事。

临江仙手上的动作一顿,程梓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手掌再落下时,已经是温热的了。

“方才你与女剑侠相谈甚久,她可有和你说万寿神木种子的事?”

临江仙手上安抚程梓,不忘用温和的嗓音问道。

“喵。”说了,她第一件事说的就是这个。

程梓并不知道临江仙听到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因为太过信任和熟悉,所以忘了临江仙能听见自己心声的事。

他嘴里应着,爪子扒拉到陶瓮边沿,抻头去看那颗皱巴巴的种子。

临江仙怕他再扭到脖子,将他的脑袋轻轻按了回去:“万寿神木从前是生长在天柱之上。天柱,是曾经的接月天阙,不过现在这里已经变成废墟和另一座囚笼了。”

“喵呜?”

程梓疑惑地仰头看他。

临江仙略做斟酌,解释道:“天柱崩毁于万载之前,具体缘由已不可考。我说这里是监牢的原因是,当年天柱崩塌后,天外魔族趁势入侵,虽然被修行者们齐心协力斩杀了大半,但天柱方圆万里之内所有生灵都受到魔气污染,患上了一种怪病。”

程梓瞪圆了双眼,立刻抛开种子不看,双爪搭到临江仙胸前。

临江仙接着简明扼要地往下说。

天外魔族虽退,却给天柱附近的生灵留下了难以根除的怪病。要命的是,这种病传染性极强,病情一旦发作,无论对修行者还是普通百姓都是致命的。

于是为了怪病不再扩散,当时的人族修行者领袖将怪病的发源地封入一处秘境,以阵法将秘境切分为八大区域,每个区域间各自隔绝,永不往来,秘境内的生灵也世世代代无法离开。

那位领袖因耗力过剧而坐化,他所创建的势力云上府因此成为修行界的实际管控者,与执法大殿并驾齐驱,直至如今。

此法固然治标不治本,但即便到今日,也没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程梓听到这儿,突然发现一些奇怪的点,扒着临江仙的衣服喵了几声。

既然接月天阙里有那种怪病,为什么还隔一段时间就开放一次?何况他进来都这么久了,也没少接触慕幽族和玉腰奴,也没有染病的迹象啊。

“接月天阙开放是因为这里会产出许多外界不存在的珍宝,比如慕幽族的蜂蜜就是上好的药材。至于后一个问题,答案是从百年前起,接月天阙内的怪病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任何生灵罹患这种疾病。”

临江仙慢条斯理地道:“正因如此,女剑侠百年前进入秘境,见此地许多种族并未患病,又生活孤苦,才会起了恻隐之心,试图游说云上府的一众掌权者解除对接月天阙的封锁。原本,她就快要成功了。”

“……喵。”

程梓垂下头,两只前爪弯曲向内,脸也埋了下去。

这件事意江山跟他说了。

云上府一共五位掌权者。有一人是老油条,面对此事选择两不相帮,投了弃权票。

剩下的四位中,两人赞同,两人反对。

就在意江山费尽口舌说服其中一名反对者改票后,原来赞同的那两位却在最终表决时反水,令她功亏一篑。

正是因为这件事,她心灰意冷,在人间碌碌游走数十年后,进入了隐遇镇。

而那两个临时反水的人,一个是她的表叔,柳家当代家主。

另一个是夏渡,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而她至今不知道这两人为何反水,让最重情守诺的自己,成为自己最厌恶的背信弃诺之人。

就很……拧巴。

“夏渡的出身让她自诞生起就在云上府拥有一席之地。她从前也是赞同女剑侠的做法的,只不过为何改票,她从来不提,而是任由女剑侠厌恨她。”

“喵呜?”

程梓一下抬起脸,三秒钟的功夫脑内已经演完了一出彼此误会的大戏,那清晰的画面几乎要从他明亮的眼瞳里照映出去。

临江仙哭笑不得,屈指敲敲他的耳朵,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此事……女剑侠与夏渡没有什么误会。我猜测当年她和柳家主之所以改票,是因为误判了接月天阙的形势,以为病患仍然蛰伏于此,甚至可能找到了蛛丝马迹。”

“喵?”

那后来呢后来呢?

程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局,抬爪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挠啊挠,挠啊挠,像踩轮奔跑的仓鼠。

临江仙让他挠得无奈,抓住了他的爪子把这只好动的猫抱住,才说:“后来我把稷山的一半放入接月天阙,以此为媒介深入探查过,发现那些与怪病再起有关的痕迹都是人为制造的,他们被摆了一道,女剑侠也是。”

程梓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并且深切地突显出了事件里三位中心人物的惨。

“如何?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临江仙顺着程梓的头皮一撸,把他头顶的尖耳朵拉扯到一起,凑成了兔子的模样。

程梓抬起眼皮,从他掌心挣出来,让他把自己交给他保管的糖罐取出。

临江仙不明所以地照做。

扒开糖罐的盖子,程梓从里面捞出一颗橘子糖,一爪子拍进了临江仙嘴里。

谢谢榜一大佬的答疑解惑,给你吃糖。

程梓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单爪抱住心爱的糖罐,用三只爪子蹦跶着跑去找意江山蹭早饭。

临江仙咬着口中的糖,舌尖泛起甜滋滋的味道。

他品尝了一会儿,抱着陶瓮笑了笑。

等橙子吃完早饭,再带他去种树吧。

只有我一只大橘不会修仙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